她低頭去看書，思緒卻再次恍惚。即使周圍充斥著她格蘭芬多同學們的玩笑打鬧，她仍舊無法控制自己想起昨晚的一切。

她記得病房裏最後一張床上那個側躺的人影，以及他微微起伏的呼吸聲，平穩而寧靜。

她記得自己清脆的腳步聲，像水一樣，貼著地板在空闊的室內蔓延開去。

她也記得大開的窗戶邊被風撩動的絲絨窗簾外，月光用它清透而惹人心疼的角度折射入眼瞼，不眩目的光輝撒落下來，卻有微微的刺痛。

總是這樣，與馬爾福有關的一切總是這樣帶著瘋狂的意味，讓人無法掌控。

“馬爾福……”自己的嘆息好像還在耳邊。深夜的探訪，熟睡的男孩，浮動的暗香，都仿若在女孩沙沙的清音中摹繪著暧昧的牽連。

赫敏動了動，不安的換了個姿勢。關於魁地奇的討論已經結束，哈利和金妮親昵地湊在一起說話。而羅恩也已經和拉文德挨到了角落裏。

赫敏將手交疊著放在膝上。赫敏一直是怕冷的，因此即使待在火爐旁，她剛才拿書的右手仍舊微涼。而此刻，雙手互相傳遞著溫度，卻有些模糊不真切的感覺。

就像昨晚，馬爾福透過薄薄的病號服所散發出來的溫熱逸散到空氣中，是讓人面紅耳赤的氣息。

赫敏的手指下意識的收縮了一下，似乎在抓住什麽。記憶中奇怪的觸感，僅想象就已經再一次加深了女孩臉上的微紅。

本來是要馬上就走的，但突然翻身攥住自己指尖的馬爾福成功阻止了她的動作。

馬爾福瞇著眼，蒼白懶散的樣子，手上的力氣卻大得出奇，骨骼相碰的擠壓像是石子咯在了赫敏的心上。

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的，但反應卻無比流暢。驚叫，甩手，轉身。一氣呵成。

然而，馬爾福在身後叫她，“赫敏……”

少年低啞的聲線曼妙如歌。

赫敏……即使在他們最親密的那段時間，他也沒有這麽叫過她。

赫敏有點想哭，慢慢的轉過身去，憤怒的看著他。這就是馬爾福，企圖牢牢地抓住人心的馬爾福。他總是在她猶疑時，做出最有效的挽救，即使他的態度依然似是而非。但是，做得很好，馬爾福，你贏了。赫敏氣哼哼的想。她忽略了一次次將自己陷入這種反覆無常的境地的，都是她自己。

“赫敏，你來做什麽？”

這不是疑問，而是逼迫。體察了她的心情的馬爾福穩占在勝利者的立場上，逼迫她說出真相。

赫敏閉了閉眼。這一天中每一次回想，她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時少年語氣裏的急迫與期望。這給與了她更多的勇氣。

但那時，自己像個被抓了惡作劇現行的孩子，局促的站在他面前，一臉的為難，說不出話來。然而即使不說，心裏回蕩的也盡是美好。

赫敏擡起了手中的書，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。黑色的書皮後面是一個溫暖而羞澀的弧度。

他一直沒有松手，更是微微用力，將她拉到床邊坐下。 他們離的那麽近，以至於呼吸間，赫敏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薰香味。即使受傷住院，馬爾福們也一樣一絲不茍的考究。

馬爾福靠在床頭，手虛掩在身前隱隱露出白紗布的地方，卻是一副準備徹夜長談的樣子。赫敏被他的樣子逗笑了，但是少年的下一個動作卻打斷了女孩臉上綻開的俏皮。

他擁抱了她。

不同於雨中的那次，那回赫敏沈浸在自己的心緒中，並且渾身冰冷僵硬，根本什麽都不能想。但現在，自己被馬爾福的手臂環住，整個人陷在他懷中，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肩膀上，滿眼都是他鋪散的金發。每一處，都是恰巧的契合，心裏溫熱而酥麻。

赫敏禁不住再次微笑起來，連《霍格沃茨，一段校史》那樣的大部頭都遮擋不住她的眉眼彎彎。

待笑完了，赫敏才猛地反應過來，自己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呢！但她一擡頭，才發現公共休息室已經空無一人，只有她，還有哈利。

“哈利？”赫敏收疊起自己的心情，疑惑的叫了一聲。那個黑發淩亂的男孩坐在角落，捧著本書，卻在不時地擡頭偷看她。

“哈利，你怎麽還不睡？”她記得哈利可沒有熬夜看書的習慣。

“噢，恩，事實上，我想和你談談。”

“好的，哈利，你確定你沒事嗎？”赫敏走過去，坐到他身邊，無不擔心的問，同時也有些自責於自己近段時間對朋友的忽視。“是傷疤嗎？”自從納吉尼死後，伏地魔就經常整夜的在哈利腦中咆哮。

“沒有，赫敏，我猜他已經度過暴躁期了。我只是……好吧，你知道，關於魂器，哦，天哪，赫敏……”哈利拼命的想著措辭，但再發出了一大堆意義不明的音節之後，他終於放棄而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赫敏，寄希望於她與他的默契。

果然，赫敏微笑了一下，傾身握住了他的手，溫柔而充滿鼓勵的說，“當然，哈利，你不可能對此袖手旁觀。我想，你下一學年可能就不回來了，是不是？我和羅恩會陪你一起去的。”

赫敏的準確猜測並沒能換來哈利的如釋重負，反而讓他更不安了，“是啊，我和羅恩談過這個，他也認可。明年，我們會有一場冒險，但是，我們都希望，你能留下。”

“什麽？”赫敏有些微微的迷惘，隨即感到憤怒，“你是說在我們並肩作戰了六年之後，你們想就這樣把我丟下？這是不可能的，我會和你們一起去！”赫敏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堅決——通常她只在和羅恩冷戰時，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。

哈利看上去下了一跳，連忙安撫她，“我們當然沒有想丟下你。”

“那是為什麽？因為我是個女孩，所以你們覺得我會拖累你們？還是大男子主義發作想要保護我？我不需要！而且，我不可能放心你和羅恩……”

赫敏的咄咄逼人讓哈利不禁有些畏縮，他的目光再一次求助的掃向男生宿舍的扶梯，“別這樣，赫敏，我就是擔心你會這麽想。”哈利煩惱的撥弄著自己的亂發，“聽著，相信我，赫敏，你留在霍格沃茨會更好。以前，你總是在我和羅恩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。這次也一樣，留下，並不代表我們不需要你。”

哈利頓了頓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赫敏的表情。後者已經冷靜下來了，此時正抱著胳膊聽他說話。見他停下來，又聳聳肩，示意哈利繼續。

“但是，你的智慧應該通過更有效的途經發揮出來。不管怎麽說，霍格沃茨有圖書館，還有鄧不利多，者會更有利於你思考，不是嗎？總的來說，我們並不能只依靠情感——事實上，我很希望能和你在一起，這樣也許會更有安全感，只是我覺得必要的分開能夠更好的解決問題。”哈利一口氣說完，便向後仰倒在椅背上。

赫敏咬著自己的下唇——這是她思考的標志，好半晌才說，“我很高興，哈利，你能這麽想。可我還是不能就這樣說服自己，安全的待在霍格沃茨，放任你們去經歷危險。”

“不，其實留下也並不一定比一起離開要安全。我和羅恩消失了，而你作為我們最好的朋友，必然會遇上很多麻煩。但我相信你能解決的，對嗎？”哈利狡黠的眨了眨眼，他碧綠色的眼眸中已然有了一種自信和強大的光芒。

哈利波特，那個曾經歇斯底裏強調自己所做到的一切都只是運氣的男孩，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，並且開始學會承擔責任。

赫敏歪了歪頭，她被自己咬腫的嘴唇微微的嘟著，這讓她具有了兩分難得一見的嫵媚，“好吧，但我需要時間想想。”她說著又自嘲的搖了搖頭，“總覺得，這樣會讓自己像個懦夫。”方才條理清晰的哈利，讓赫敏情不自禁的對他在除了六年的友誼之外，又多生出些親近來。不然，她決不可能如此承認自己的膽怯。

“嘿，誰說的，每個人都知道，赫敏格蘭傑是整個霍格沃茨最勇敢的女巫。”羅恩站在扶梯口，臉頰因為剛才的話而微微發紅，感覺到哈利和赫敏的註視，他局促的把目光從地板移到天花板，再從天花板移到對面兩個微笑的夥伴臉上。

只見赫敏站起來，張開手臂慷慨的給予了他一個擁抱，“謝謝，羅恩。”

女孩的親密舉動使得羅恩臉上的雀斑都閃閃發亮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有沒有小夥伴在看哪？出來冒個泡唄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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